明曦离看到了她，神情甚至没有一丝波澜，仿佛她和那些谄媚作态的舞女，并无分别。对比之下，表情有着瞬间变化的，反而是明曦离身旁的九黎澜。
那日相隔太远无法看清，今日在灯火之下幻暝哀方才看清，九黎澜的脸上竟然有些许被幽焰焚烧的细痕。宛若美丽的瓷器被不慎刮伤，徒留下狰狞的瑕疵，让人扼腕叹息。
当时距离隔得太远，幻暝哀没有料想到她居然能伤到九黎。
她知道那个男人有多厌恶她，因为幻暝哀分明看见，九黎澜看到她的那一瞬间，脸上荡漾起来不怀好意，那是掺杂着敌意的笑容。
男人开口，不过是闲谈的姿态，似乎只是对着明曦离，声音却足够让所有人听到，“世人都言第一城想容坊的舞蹈最为妍丽，举世无双。传闻昭和公主只在皇族家宴中起舞，鲜少有人见过，倒不及想容坊的舞女出名。想容坊浪得虚名未可知，不知今日是否有幸，能托主子鸿福，见到昭和公主只为冥皇跳的舞？”
贵族女子从不会当众起舞，作出如此有失身分之举；更何况她是帝姬，从未在亲近之人外起舞献媚。九黎澜将她与舞女相提并论，分明是在羞辱与挖苦她如今的处境。
九黎澜或许在报那一箭之仇。
“请主子恩赐……”一个已经喝得有些晕眩的谋臣打扮男子忽而起身，对着明曦离说，“就让昭和公主殿上献舞……”
“从未见过公主殿下起舞呢！”
在附和声中，明曦离的话语薄凉而无情，“哀，跳一支。”
不过是羞辱罢了，幻暝哀没有多做无畏的反抗。
他在展示他绝对的权威，即使是敌方的公主也要服从他的要求。
而她，并没有反抗的余地与必要。
殿上的舞姬已经退去，幻暝哀赤着脚缓缓步上高台，站定后，直视着正前方男人的眼睛。
即使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，幻暝哀也还记得，当年在花溪神址的凤凰花树下，她也是这般除去了鞋袜，赤着脚站在一地鲜艳的落花之中，凝望着他湛蓝色的眼眸。天地静谧，只有凤凰花瓣缓缓飘落拖曳过虚空的簌簌声，她情不自禁跳着只为他一人而旋转的舞蹈，幻想着虚妄飘渺的幸福，无知而愚蠢。
而如今，依旧是面对着他，却仿佛相隔迢遥，只有灯火亮得刺眼，让幻暝哀有着一丝快要流泪般的模糊感。
只是这光太刺眼罢了。
幻暝哀别开眼眸，姿态从容优雅，自然而没有流露出一丝情感的波澜，只是示意乐师曲目，“云间月。”
第一城乐坊的乐师，幻暝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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